胡春良

夏縣泗交鎮(zhèn)太寬河流域有兩處夏縣縣級文物保護(hù)單位石刻，一處是位于小嶺自然村附近將軍崖上的王忠刻像，1999年7月26日被夏縣人民政府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hù)單位，2021年立碑，時代為漢代；一處是位于柳仙洞自然村的柳仙洞石刻，2012年4月10日被夏縣人民政府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hù)單位，2024年立碑，時代為明代。

王忠刻像是一處人物刻像，面積不足1平方米，但是很清晰，并刻有“王忠”二字。關(guān)于刻像的主人“王忠”，當(dāng)?shù)亓鱾髌錇槔钍烂袷窒碌囊晃粚④?。話說隋朝末年，太原留守李淵起兵反隋后，李淵和兒子李世民一路南下攻打到霍邑（霍州），到霍邑后，兵無糧、馬無草。李淵提出退兵，李世民卻不同意，說：“起兵策反不易；若退兵，則父親和手下的性命都兩全難保。建議趁陰雨天，派一部分人馬儲糧、儲草；另一部分人馬包圍隋軍，等天晴后，糧草充足，一舉打敗霍邑的隋軍。”從霍邑經(jīng)臨汾到侯馬，父子倆商議，一路由李淵帶大部人馬向西，打新絳、稷山、河津，過黃河取西安；一路由李世民帶少部分人馬，經(jīng)聞喜、夏縣，過黃河打洛陽。當(dāng)時，隋朝大將竇建德駐扎在夏縣的尉郭灘。李世民部軍隊被竇建德打敗了。李世民帶領(lǐng)殘兵敗將撤退至中條山據(jù)險安營扎寨進(jìn)行修整，招兵買馬，擴大勢力，以圖再戰(zhàn)。由于李世民曾被封為秦王，后人便把李世民在中條山安營扎寨的地方，叫秦王寨。話說隋將竇建德聽說李世民在中條山上安營扎寨后，招兵買馬進(jìn)山討伐。李世民派手下一名叫王忠的將領(lǐng)帶兵前去應(yīng)戰(zhàn)，在現(xiàn)太寬河小嶺村前，與隋朝軍隊相遇，慘烈一戰(zhàn)打響，將軍王忠戰(zhàn)死。將軍戰(zhàn)死的地方就在小嶺村陡崖前的太寬河邊。將軍死后，將士們便在此處山崖上用刀劍刻出將軍的像以示紀(jì)念。后來，人們便把這里叫將軍崖。

將軍崖是去我家鄉(xiāng)的必經(jīng)之處，非常熟悉，我也是聽著李世民有關(guān)的傳說故事長大的，這里就有一個問題，王忠既然是李世民麾下的一位將軍，那么石刻像保護(hù)碑為什么注明的文物時代為漢代呢？我就這個問題專門請教了夏縣文博專家黃永久，他的解釋是文物年代是唐代，不是漢代，由人物的服飾特征所斷定。還有一個問題，王忠是李世民手下的將軍，怎么歷史上沒有記載呢？我的推測是犧牲較早，沒有更多顯赫的戰(zhàn)功。

柳仙洞石刻，面積非常小，差不多就巴掌大，是一個佛像，黃永久介紹，這處石刻原來是露天的，后來人們?yōu)榱吮Ｗo(hù)建造了磚體。那么這處石刻又有著怎樣的作用呢？據(jù)介紹，這與太寬河黑龍?zhí)兜钠碛暧嘘P(guān)。以前從夏縣城到太寬河一帶的官路是由縣城出發(fā)，經(jīng)西村嶺、譚溝、大嶺、柳仙洞，到太寬河，而不是現(xiàn)在的由縣城到泗交，經(jīng)小西溝，翻越大連溝嶺至太寬河。柳仙洞的爺廟灘是太寬河的發(fā)源地，柳仙洞就在去太寬河中游黑龍?zhí)镀碛甑慕煌ㄒ獩_，人們便在這里刻下佛像，以求得到保佑。

黑龍?zhí)镀碛隁v史悠久。傳說在明朝天啟年間，黃河水府的三太子崇龍和東海龍王的七龍女在下元三品洞陰大帝的水官解厄盛會上相遇并產(chǎn)生愛情，觸犯天條被貶人間。崇龍投胎于中條山太寬河一帶的一戶陰陽先生家，七龍女投胎于夏縣東張南大戶李如海家，名叫李東仙。后來崇龍的父親為自己看了一塊風(fēng)水絕佳的墳地，并在過世前叮囑他的5個孩子在自己下葬的百日內(nèi)嚴(yán)禁出門。弟兄五人覺得怎么也得買點東西為父親過百日，他們每人挑了一擔(dān)柴進(jìn)城，由于時辰尚早，便把柴靠在城墻根，躲在柴捆下避風(fēng)。然而城上的官兵看到的卻是5條龍躲在柴捆下，“真龍”出觀，危及皇權(quán)，這可是大逆。崇龍為了保護(hù)百姓不受牽連指出父親墳?zāi)顾诘兀值?人一同被殺，崇龍被天庭封為掌管太寬河的龍王，水府就在黑龍?zhí)?。人們?yōu)榱烁心畛琮埗鞯?，便在太寬河邊修建了一座龍王廟，由于崇龍排行第五，所以俗稱五龍廟，廟前的小村子也被稱為廟前村。崇龍成為太寬河龍王后歷盡千難終于找到李東仙，并結(jié)成眷屬。此后，東張南人因為與黑龍?zhí)洱埻醯倪@層關(guān)系，每逢大旱便去祈雨，而且據(jù)說很靈驗，隨后在夏縣一帶流傳開來。據(jù)編撰于1987年的《夏縣民間文學(xué)集成》記載，祈雨時會首先派3個雨官，赤身跣足，戴上雨帽、懷抱水瓶、帶上祭文，一個前頭鳴鑼開道，一個手拿鐵繩牽著主官，跋山涉水來到黑龍?zhí)栋哆叄?個雨官共同下潭，跪在禱告石板上進(jìn)行祈雨儀式。

這祈雨儀式的起源應(yīng)該與明代夏縣的幾次大旱有關(guān)。據(jù)1998年版《夏縣志》記載：明正統(tǒng)六年（1441年），旱，大饑；明成化二十年（1484年），五月大旱，秋不雨，次年六月始雨，餓殍遍野，人相食。歲大饑，疫流行，民多疫死；明嘉靖七年（1528年），三至五月不雨，秋禾無收，民遭饑餓；明萬歷三十四年至三十五年（1606年~1607年），連續(xù)兩年大旱，麥無收，民大饑。萬歷三十七年（1609年），七、八、九三月不雨，大饑。而黑龍?zhí)镀碛甑膫髡f起源于明天啟年間。明天啟年間為明熹宗朱由校在位時，具體時間為公元1621年至1627年，共計7年。也許是自然災(zāi)害的旱災(zāi)，與古人的自然宗拜，才催生黑龍?zhí)镀碛陜x式，并衍生出系列傳說。

天啟年間以后，同樣是1998版的《夏縣志》還記載了多次旱災(zāi)：明崇禎七年（1634年），大旱。次年，日赤如血；明崇禎十三年（1640年），連遭大旱，蝗蝻食苗，歲大饑，斗麥值銀一兩，人相食；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久旱不雨，二麥無收，民饑餓。次年，麥不收，荒更甚；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大旱，饑死者甚多；清乾隆八年（1743年），大旱，糧食極缺；清乾隆十七年（1752年），大旱，糧食極缺；清乾隆三十四年（1759年），大旱，糧極缺；清光緒三年（1877年）遭大旱，秋麥無收，糧食昂貴，形成人食樹皮、草根和山中河土、石花……據(jù)夏縣水頭鎮(zhèn)牛莊村（現(xiàn)屬鹽湖區(qū)）《丁丑大荒》碑記載，到光緒四年六月，“一家10余口，存命僅二三。一處10余家，絕嗣恒八九”。牛莊村共絕戶172家，死男女1084人，死者占總?cè)藬?shù)七成以上；1929年大旱，麥微收，糧價高，冬季特冷，凍死人和柿樹；1943年7月、8月、9月無雨，秋糧無收；1959年8月至次年4月無雨，連續(xù)干旱，麥減產(chǎn)；1960年旱象嚴(yán)重，麥歉收，秋微收等。在這些大旱災(zāi)中，小時候爺爺奶奶經(jīng)常提到的就包括光緒三年和1929年的旱災(zāi)，并說當(dāng)時縣政府舉行了隆重的官方祈雨儀式，其中1929年的祈雨儀式，爺爺和外祖父均參加了。

王忠刻像和柳仙洞石刻，都是家鄉(xiāng)重要的文明印記，王忠刻像的英雄氣、柳仙洞石刻的佛緣祈福，都是太寬河流淌的人文風(fēng)情，鐫刻在太寬河奔騰不息的歲月長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