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楊穎琦 文圖

坐在工作臺前剪紙的李惠芳，沉靜自然，一張普通的紅紙在她的巧手下被賦予了生命力；站在講臺上傳授剪紙技巧的她，一雙笑眼和藹可親，剪紙藝術在她的講解下更加美妙動人。與剪紙結緣的20多年里，她常說“被需要是一種幸福”，是指尖流轉的時光，是校園里孩子們眼里的驚喜，是無數剪紙愛好者掌心傳遞的溫度。

童年的剪紙記憶，是浸在年味兒里的?！拔夷赣H的手特別巧，我記得小時候一到過年，母親會捏各種各樣的花饃，還有各種花樣的窗花。一張普通的紅紙在她手里轉兩圈，剪刀‘咔嚓’幾下，就能變出很漂亮的圖案，貼在窗戶上，整個屋子都亮堂了。”回憶起最初與剪紙的相遇，李惠芳的眼中滿是笑意。年少的她總待在母親身邊湊熱鬧，幫著把剪好的窗花往窗上貼，寒冷的冬因為那抹紅，瞬間有了暖意。后來讀書、工作、結婚生子，剪刀被壓進了抽屜，可那份藏在紅紙里的歡喜，卻像顆種子，悄悄等著發(fā)芽的時刻。

再次拿起剪刀，是在街頭偶遇的驚喜。2008年的一天，李惠芳看見路邊攤上賣的窗花，小時候貼窗花的記憶突然翻涌上來。她立馬買下窗花，回到家便找出剪刀試著模仿?！耙婚_始剪的時候，什么都想剪，可惜不太會剪，因此剪壞了好多張紅紙。但聽著剪刀裁過紙張的脆響，心里反而越發(fā)寧靜了。”那時的她是鹽湖區(qū)北城中學的一名物理老師，日常是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讀書聲，而剪紙，成了她下班后獨有的“寧靜角落”。

那時找剪紙圖樣難，她便把書店當成“圖樣庫”，走到哪兒，第一站準是書店，看到剪紙書就買下，遇到別人有相關書籍，她就借來連夜翻看，記錄下那些圖樣。為了學運城傳統(tǒng)花樣，她還拉著母親去老家村子里找老花樣，和女兒去聞喜花饃展學傳統(tǒng)造型，“藝術都是相通的，花饃里的傳統(tǒng)圖案也能用在剪紙里”。就這樣，她把學來的花樣剪成作品，后來有朋友家孩子滿月，她便把這些帶著祝福的剪紙當伴手禮送去，朋友的歡喜，讓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被需要，原來是這么幸福的事?！?/p>

這份幸福，后來在校園里開了花。幾次參加比賽后，李惠芳的剪紙技藝逐漸成熟，學校領導看到她的作品，便將剪紙課列入學生課表，由她親自教學，這在當時的鹽湖區(qū)是獨一份的“特色課”。10個班的孩子，每周都能跟著她捏紅紙、學剪紙。起初她怕家長不支持，畢竟學習緊張，可在社區(qū)辦消夏晚會招募剪紙表演者時，社團群里的通知剛發(fā)出去，家長們就帶著孩子積極報名，表演當天更是全員陪同。她開著車拉著一群孩子，路上說說笑笑，像帶著一車廂的“小太陽”。

孩子們的成長，更讓她的“被需要”有了重量。有學生考上大學后，憑著剪紙?zhí)亻L成了宿舍里的“小明星”，輔導員找他設計活動道具，同學驚嘆他有這般手藝。后來孩子特意打電話跟李惠芳說：“老師，會剪紙真的太酷了！”2023年的一場大學生剪紙比賽，她專門陪著學生改圖稿，從主題構思到動手裁剪，手把手教，最后學生們捧著獎狀來跟她報喜時，眼里的光比獎狀還亮。

就連家里的小孫子，也在耳濡目染中成了她的“小小傳承人”。孩子從1歲起就趴在桌邊看她剪紙，起初兩只小手抓著剪刀都費勁，她便握著孩子的手，一起“咔嚓”剪紙；如今5歲的小家伙，能自己剪出小公主、小飛機，還會背著手裝模作樣地給她提建議：“奶奶，這塊花紋再剪圓一點就好看啦！”去年參加市文旅局組織的節(jié)目匯演時，祖孫倆和兩名學生一起上臺，小孫子剪好一個作品，就踮著腳放進舞臺的光圈里，那認真的小模樣，讓臺下的掌聲格外熱烈。李惠芳看著孩子，突然覺得，剪紙的傳承從不需要刻意地經營，而是這樣在日常里悄悄延續(xù)。

時光流逝，李惠芳的剪紙也在不斷變換新的花樣。在她的剪紙基地里，各式各樣的剪紙作品和文創(chuàng)琳瑯滿目，從民俗故事到現(xiàn)代生活，從關公大刀到八景長卷，她把河東大地的風土人情融入刀尖。知道年輕人喜歡新鮮感，她就把12個生肖剪出4個版本：民俗版藏著老手藝的韻味，卡通版透著童趣，動物水果組合版鮮活，簡約版清爽，不同年齡的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樣式；她還試著做剪紙文創(chuàng)，手提袋、耳環(huán)、盤子、抱枕，把剪紙從紙上“搬”到生活里。她還去天津美術學院、河北大學等院校深造，試著把南方刻刀技藝和北方剪刀相結合，十幾張紅紙疊在一起也能剪得整齊。她常說：“剪紙不能守著老樣子，得讓它活在當下，才傳得下去。”

如今的李惠芳，依舊每天和剪紙打交道。課堂上教孩子、銀發(fā)族剪簡單的圖案，閑時陪小孫子剪些可愛的造型，偶爾還會設計新的文創(chuàng)圖樣。有人問她怎么能堅持這么久，她總笑著說：“剪剪紙心里靜，看著別人需要我的作品、喜歡這門手藝，就覺得踏實?！本瓦@樣，紅紙在指尖翻折，剪刀走過，又是一幅新的圖案。